□唐昌跃

　　我始终无法相信，家里居然会多出一只猫来，还是读大学的闺女偷偷养的猫。

　　闺女从小就恋家，读大学后，依然如此。读大二那年，临近放暑假，以往的她早就谋划着如何快些回家，或吵着让我们尽快安排时间去接她。但这次不一样，通话时支支吾吾的，还一直推脱着说要晚些日子回家，一会说想在外面实习挣点钱，一会又说想单独待几天，学习、考试累了，需要散散心。

　　闺女从不会撒谎，这次说话东不搭西的，我和爱人都觉得反常。爱人说：“闺女不会恋爱了吧？行为奇奇怪怪的，总觉得哪里不对。”我说：“应该不会。我们的闺女，我还是了解的，那么单纯的一个人；就算恋爱了，也很正常，毕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。”

　　到了放假那天，不管闺女说何种理由，我们硬是驱车来到学校附近。闺女不愿见我们，还一直关机，足足等了一整天，才好不容易联系上。原来，她居然背着我们，偷偷在学校附近短期租了一间房，还养了一只猫。

　　看着闺女租房里凌乱的样子，爱人瞬间没了好脾气，对着闺女就是一通训斥。平静过后，爱人一边帮闺女整理房间，一边问：“这只猫是哪里来的？买来的吗？它叫什么名字啊？”闺女说：“是大学里爱猫协会的校友半卖半送的，没花多少钱。它和我一样，是个女娃，九月出生，所以取名叫‘小九’。”

　　“小九？取名竟然如此潦草。你可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大学生，小九这个名字，太过简单了吧？”我一边摸了摸小九的脑袋，一边对闺女开着玩笑。闺女说：“人也好，动物也罢，名字只是一个符号，哪有什么潦草不潦草的！”

　　想想也是，名字这种东西，仅是一个符号，好记就行，取得再好听又有何用。

　　闺女从小就非常喜欢小动物，一直念叨着要养一只小猫或小狗。我们怕养小动物会耽误她的学习，而且家里养小动物气味太重，也脏，所以一直未能完成她的心愿。读大学后，她独立了，自由了，胆子也肥了，终于圆了小时候心心念念的小梦想。

　　小九怕生，一直躲着我们。我追着它，硬是把它抱了起来。仔细瞧了瞧，发现还是一只挺可爱的小猫，虎皮斑纹、毛发银色，长得古灵精怪，讨人喜欢。闺女告诉我们，小九是虎皮猫和银渐层杂交的种类，虽然品种较为普通，但比其他种类的要调皮一些、聪明一些，样子也可爱。它还有着三四岁小孩的智商呢！

　　紧接着，闺女还给我普及了一些关于猫的知识。原来养猫有那么多讲究，如果不是因为闺女养猫，我估计一辈子也不会知道，更不会刻意去了解。银渐层虽然价格不贵，但很招人喜欢，属于黏人忠诚一类。闺女跟我们说，猫就是猫，只是养猫的人喜好不同，它们可不像人类，必须要分个高低贵贱、三六九等，猫的世界可简单多了。

　　爱人非常爱干净，看到小九四处乱窜，甚至有时候理直气壮地爬到闺女床上滚来滚去，简直无所适从。她跟我抱怨，家里多了个小东西，搞得乱七八糟，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？我倒挺喜欢这只突然来到我们家的小九，不仅样子乖巧，还很黏人。三个多月的它，还是很稚嫩的样子。看着突然出现的我们，眼睛里含着一丝惧怕。人也好，动物也好，天生就具备基本的防范心理。其实，很多养小动物的人，除了发自内心的喜欢、天生骨子里的那份善良，兴许背后还有很多别人未知的小故事。

　　和我同小区的一位学妹，家里不仅养了小狗，还养了小猫。有一次遇见她清晨遛狗，便好奇地问：“养那么多小动物，不烦不累吗？”她回：“不烦也不累，小动物都很乖的。你对它们好，它们就对你好，很是忠心。”

　　小九带回家，整个屋子开始乱了套。好奇心害死猫！小九无论看到什么新奇物件，都要去动一动、翻一翻。家里原本一些堆放整齐的物件，时常被它翻动得一团糟。很多时候，它还突然躲到你的衣柜里，或钻到飘窗上的衣服里面，让你防不胜防，着实让人讨厌。

　　闺女说：“你们要对小九好一些，它是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，既然有缘来到我们家，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。”爱人心中虽颇不情愿，却一直忍着，底线被小九一步步突破，从最初的笼子圈养变成了后来的放养，从最初的上沙发、上凳子，到了后面时常大摇大摆地爬到我们的床上，甚至有时还把自己当成主人，居然想上桌。每次爱人在厨房做饭，小九就会乖乖呆在她身旁，萌萌地观察着爱人的一举一动。爱人说小九就像旧社会的一名小监工，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。我们用餐时，小九总会在我们脚下窜来窜去，看我们吃得津津有味，就“喵喵喵”地乱叫。夹一小块肉给它，吃完后就在地上开心地打滚。甚至到最后，她会想方设法地爬到我的大腿上，缩成一团，像一个幸福淘气的孩子。每逢这个时候，我就会想起闺女小时候，也这样萌萌地坐在我腿上，一副幸福开心的样子。每次想起这个难忘的场景，我突然感觉自己已经老了，时光如白驹过隙，一切恍如弹指间。

　　岁月如水，人生匆匆，幸福美好的日子总是太过短暂。

　　很多时候，爱人在沙发上坐着，小九也会尝试着坐到她的腿上。爱屋及乌，日子久了，爱人似乎也改了脾气，渐渐接受了小九，也会让它在身边黏着。有时，一边说着“烦死了，烦死了”，一边又温柔地抚摸着小九可爱的小脑袋。

　　小九早上醒得早。它就像一个准时的小闹钟，基本七点不到，就在我们房门口“喵喵喵”地叫唤。时间长了，我们也知道肯定是猫碗里没有食物了，或是要我们起床陪它玩耍。小九是喜欢热闹的，它不喜欢独处。

　　每次我们外出回家，开门都会异常小心。因为大门一开，小九总会准时等在门口。只要你前脚迈进，它就会一直咬着裤腿不放，就像一个害怕被父母遗弃的孩子，满脸委屈。冥冥之中，我又会想起闺女小时候，胆小怕生的她，偶尔在亲戚家待了几天，抑或是刚读幼儿园那会放学，只要一见到我们，也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，一边流着眼泪，一边抱着我们死死不肯放手，看着让人心疼。

　　日子相处久了，我们还真的喜欢上了小九。虽然它有时会很调皮，还有点不讲理，但它是一只黏人乖巧的好猫，会懂得我们对它的好。

　　前一段时间，小九被闺女带走了，放到学校爱猫协会的一个场所里养着。许久不见，你还别说，心里空落落的，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