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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文天祥的《夜起》这首诗说起

2011-01-30 09:18:22 来源: 中国遂昌新闻网 作者: 编辑: 李晖

  光绪《遂昌县志》卷五《古迹》云:“精进院,在邑西二十五里,先名白马,宋咸平二年建。国朝康熙年间僧青云重修。宋亡时,文信国曾寓宿寺中,题诗寄慨,纸墨真迹,年久犹存。教谕陈世修题文信国墨迹后云:西郊精进寺,泉石深秀。暮春望后三日,偕毛克亭,周鹤城往游焉。信宿,禅房寺僧了悟出文信国墨迹示余,纸似罗纹,岁久尘侵,色微黑,长八寸许,阔尺余。书曰:梦破东窗月半明,此身虽在只堪惊。一春花里离人泪,万里灯前故国情。龙去想应归海岛,雁飞犹未出江城。旅愁多似西山雨,一任萧条白发生。右《夜起》一律,文天祥题并书,共六十七字。题字上有文山二字小印,书法秀硬,正气奕奕。按,公自伯颜军逃归时,二王已至福州,公间关至温州,龙去、雁飞一联疑是时作。瓯栝地连,宜经历至此,偶题寄慨,了悟宝此以镇山门,远胜金山寺之坡公玉带矣。”以下还有陈世修的诗一首,过长,不录。

  《夜起》这首诗的墨迹,陈世修亲眼见到过,相信遂昌精进院确有所藏。世修以举人授遂昌教谕。但是这位教谕先生却缺乏辨别能力,言之凿凿,宛如实事。其实,这个墨迹的真实性是值得怀疑的。(1)以《文山先生全集》之《夜起》对照光绪《遂昌县志》的所谓天祥之“墨迹”,却有歧异。《文山先生全集》中的《夜起》是原作,收入光绪《遂昌县志》的是所谓手迹,按理,不会产生歧异,为什么前者是“回海岛”,后者是“归海岛”?前者是“客愁”,后者是“旅愁”?这里明显地露出有作伪的“尾巴”。(2)天祥对其一生行踪,自诉甚详,尤其在皋亭山会见元军统帅伯颜被扣留又脱逃南归的经历,他每到一地,每逢一事,都赋诗明志,详叙始末,这是研究它生平事迹的第一手资料,故称文山诗史。天祥南归的行踪是,入真州、如扬州、经板桥、趋高邮、抵通州,然后经海道至台州城门镇登陆,步行经黄岩到达温州。当时,二王已至福州,天祥南归的目的是追随二王,因此,他必须经海道从温州直达福州,绝对不会翻山越岭步行七八天到遂昌来。“瓯栝地连,宜经历至此”,这是不近情理的。(3)《夜起》辑入《指南后录》,系被执后关在北京监狱中写的,作为囚犯,称“客愁”是对的,称“旅愁”显然与事实不符。(4)诗中有“客愁多似西山雨”句,西山在北京,“西山霁雪”为燕山八景之一,而遂昌并无西山。诗当作于北京。(5)诗中有“万里灯前故国情”句,遂昌至温州只有数百里,天祥是江西人,江西至北京才有万里之遥。这是《夜起》作于北京之旁证。

  据上所述,《夜起》这首诗非遂昌所作无疑。光绪《遂昌县志》关于这类不真实的记载还有一些,宋高宗册妃灵泉洞就是其中之一。灵泉洞是含晖胜境的景点之一,总面积不足10平方,怎么能举办册妃大典?而高宗实未到过遂昌。这些历史上的名人名事接二连三的在县志里出现,而且并不真实,这是什么原因?著名学者谭其骧说:“对历史上的一些名人,方志往往喜欢拉为本地人,以本地古迹附会”(《地方史志不可偏废,旧志资料不可轻信》)。他还举例说明:“如杨家将的故事,北方各省到处有其‘遗迹’,方志上记载的很多,十之八九都是靠不住的。五十年代我曾陪苏联专家游八达岭长城,见到有好几处竖立着木牌介绍说杨延昭在此驻守、练兵等等。弄得我左右为难,说这样写不对吧,让外国人以为我们的古迹说明都靠不住;照这样讲吧,明明是错的,因为宋兵最北只打到过幽州(今北京)城下,就在高梁河上打了败仗退回来了,宋朝的将领杨延昭怎么能跑到幽州城以北去镇守、练兵呢?”谭老又说:“又如孟姜女、梁山伯与祝英台的‘遗迹’,也到处都有,都见于方志,当然都是传说而已,不能信以为真。美丽动人的传说可以载入方志,但应注明这是传说,不能把传说当历史。”

  我国现存的方志有八千多部,这是弥足珍贵的文献宝库,给我们留下大量有用的原始资料,没有这些资料,许多历史问题是很难搞清楚的。但是,我们也应该注意到,这些资料是经过修志者整理、加工而成的。旧志除少数出于名家手笔之外,大多是由乡曲陋儒篡修而成的,这些人只会东抄西袭,不会认真做学问,在他们的笔下,许多事情弄得面目全非、真伪莫辨。谭其骧先生的文章还指出:“有些地方志每修一次便增加若干错误,越修越差,越修越错。”这是有感而发的,可谓一针见血。所以,我们对于旧方志中的资料,既要利用,又该鉴别真伪,切莫让这些资料牵着鼻子走。

  是不是所有的旧方志都修得不好呢?那也不是,举例来说,余绍宋的《龙游县志》就是一部著称于世的好志书。余是知名学者、浙江省百位文化名人之一,德、才、识兼备。梁启超序其书云:“越园(按,绍宋字越园)之治学也,实事求是,无征不信,纯采科学家最严正之态度。”拙编《汤显祖遂昌诗文全编》有《凤凰山》这首诗,就是根据该志之《文征》辑录的。由此可知,汤翁告归回临川是在龙游凤凰山下坐船走水路的。

  一部修得好的志书,能给我们的研究工作带来方便,反之,会给我们增添麻烦。贯休没有到过遂昌,县志却有结庵唐山十四年之说。而且,卷二《山水》还有贯休《咏湖山》的诗:“山抱重湖湖抱山,人家住在水云间。若非流出桃花片,纵有鱼郎空往还。”这等于证明贯休不但到过遂昌,还到过遂昌湖山,如果不信,《咏湖山》可证。按,贯休的诗,初有《西岳集》,后更名《宝月集》,均佚。康熙时辑入《全唐诗》,它是迄今为止收集最为完备的唐诗总集。但是,我们翻检《全唐诗》辑录贯休的五百多首诗,就是没有《咏湖山》这一首。

  《咏湖山》的抒情叙景都很贴切,非亲历其境者是写不出来的。贯休没有到过遂昌,也没有到过湖山,不可能写出《咏湖山》的诗。对此,我想起南宋诗人王镃。王镃,遂昌人。以选举授金溪尉,帝昺播迁,即弃官归隐邑西之湖山,所著《月洞吟》入《四库全书》。湖山山水相连,互为拥抱,湖山之名据此,而王镃所居之月洞,就在“水云”之间。我曾多次到过湖山,欣赏那里的山光水色,羡慕父老乡亲桃源栗里式的生活。1979年,乌溪江水库建成蓄水后,湖山沉没水底,这邑西名区已不复存在,非常可惜。不是王镃,写不出《咏湖山》,没有王镃,就没有《咏湖山》。假托贯休之诗名,讴歌故乡之胜迹,这就是县志里出现《咏湖山》这首诗的原因。

  文天祥的《夜起》和贯休的《咏湖山》,经考证,都不是文、贯所作。《咏湖山》的作者已如上述,《夜起》的作者又是谁呢?我看,同样是王镃。涂以辀序《月洞吟》云,王镃弃官后“遁迹黄冠,颜其所居曰月洞,郁发为诗,常有不忘故君之意。”又云:“览其诗集,见忠愤之忱时时流露于楮墨间。”“不忘故君”与“忠愤之忱”就是写作《夜起》这首诗的思想基础。《月洞吟》有“沙涨浙江龙去远,天宽北阙凤归迟”句,这就是“龙去”、“雁飞”的遐想。王镃与天祥,同有亡国之痛,同有故君之思,凭借天祥之声名,倾吐忠愤之忱,呼唤更多的爱国志士起来抗争,为挽救国家和民族的危亡而奋斗,这就是王镃写作《夜起》的原因和目的。人们尊称他为爱国诗人,汤显祖赞之为“林下一人,”这都是很有道理的。

  由于遂昌公私藏书有限,手头资料不足,管见所及,抛砖而引玉,如此而已。

  (项兆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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