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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书先生

2013-03-28 08:58:24 来源: 中国遂昌新闻网 作者: 罗兆荣 编辑: 李晖

  蔡源乡蔡和班的张承书先生是遂昌婺剧界艺高望重的老先生。他对婺剧的前台角色和后台乐器样样皆通,对传统婺剧的七十多本大戏娴熟在心。几十年来,他教了许多戏班和后台,人们都尊称他“书书先生”。

  我第一次认识书书先生是1977年,我还在大柘文化站工作。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大柘剧团恢复,准备排演传统戏,但没有剧本,于是请书书先生来“吐(背)戏”。书书先生正五十出头,身体硬朗,说话和气。书书先生坐桌旁一边喝茶,一边“吐”戏,剧团的几个人在一边记录。几天时间,书书先生“吐”了《宝莲灯》、《前后金冠》等好几本戏。每本戏内容,每场戏的人物顺序、念白、唱腔、锣鼓都一清二楚。我真佩服书书先生的好记性,他简直就是一台录音机。戏“吐”好后,听说剧团里没有盔头,书书先生又帮助做盔头。他先用泥做成人头的泥模,再在泥模上糊上一层一层草纸。待纸晾干后把纸模取下,就成了一个个盔头的模型。然后在纸模上裱上绸布,描上油线图案,用油漆填上颜色,再配上珠花,一顶盔头就完成了。记得书书先生在大柘一个多星期,做了好几顶纱帽、凤冠。

  第二次见到书书先生是2008年,我参加县文物普查队到了蔡源。一天,蔡源文化站的同志带我们几个人去书书先生家。一进门打了个招呼,书书先生就叫出我的名字了。三十年没有见过,书书先生都82岁了,他的记性居然还这么好。难怪人们都说书书先生记得七十多本戏,都在他的肚子里。在书书先生家,我们聊得很投缘,他把我当成了知己。那天晚上和第二天,他还特意到文化站来找我。我们谈的话题是如何把蔡和文化更好地传承下去。先前,书书先生在恢复蔡和班、教蔡源小学学生画婺剧脸谱等方面作了很多的努力。我希望他能把蔡和脸谱以及七十多本戏都记下来。我还听说书书先生唱的婺剧曲调都比较老,有许多和现在流行的婺剧曲调有点不一样,有的还更好听。我也希望他能系统地把那些曲调录下来。我俩的想法不谋而合,书书先生也很激动,谈了很多感受和想法,也讲了他从艺的经历。

  书书先生出生在蔡源村的一个农民家庭,祖父张永池是一个农民,他父亲兄弟五人,四个人参加了蔡和班。据说老大张福全功夫很好,村里很多人都跟他学功夫。老三张福庆是蔡和班的正旦,他父亲张福余是老四,是蔡和班的小生,老五张福良是蔡和班的小花脸。

  书书先生7岁时母亲病故,当时蔡和班要到外地演出,他父亲就背着他一起去。第一年出去在黄沙腰的上定演出,他父亲就把他放在上定村的二姑家。后来蔡和班到江山一带去演出,他就待在二姑家,等蔡和班在江山演出结束回来,父亲再把他接回家。第二年起,蔡和班再出去演出,他就跟着父亲和戏班一起走。蔡和班里有一个演花旦的吴恒奶,对承书很关心。书书先生9岁时,跟着蔡和班到过王村口、关川、龙泉的上田、东书等地。戏班演出时,他就蹲在台边看。戏演得很晚,他年小,困了,就睡在戏箱上。他12岁时跟蔡和班出去,一天演出时台上缺一个人,他父亲就临时叫他装扮上场顶缺,在《大破青石岭》中扮庞洪,是小生扮花脸的角色。令人惊讶的是,他临时顶缺演得一点都没有错。原来,他跟着戏班走,坐在台边看,把戏里角色的念白、唱腔和动作全都记下来了。第二次在《还魂带》中扮秦世美(副末)。后来就因为他跟着戏班,演出时缺什么就叫他顶什么,生旦净末丑全来。在《珍珠塔》中扮方卿的娘(老旦),《打渔杀家》中扮萧秀英(武旦),后来就以演花脸为主,扮演大花脸、二花脸、四花脸。17岁时,他就担任了戏班的正角。18岁时在江山一带演出,地方上就点名要看18岁的大花戏。在《龙虎斗》中扮演赵匡胤,《还魂带》中上本扮演王伦,下本扮演包公,《龙凤钗》中扮演庞德兴等等。到四十岁时,他学会了七十多本,而且前台任何角色,后台全部乐器他都会。

  上世纪五十年代办初级社时,因生活困难,他到山上挖山粉。西畈乡的举淤口村来请他去教戏,请的人在他家等了一天。当时请求社长同意,让他去教戏。举淤口村的人砍柴卖了钱付他的工资,五角钱一天,吃苞萝饭。半个月教了一本《碧玉簪》,五十几天,共教了《悔姻缘》、《后金冠》、《龙凤钗》、《三结义》五个正本和一个插剧。原先村里有马灯队的服装,拿来用于戏班演出,但是还不够,洋口毛令公殿的佛像毁了,老佛衣还在,就把老佛衣拿来用。村里没有盔头,他在蔡和班时曾看过县城的包樟林师傅做过盔头,于是就帮村里做。那是他第一次帮戏班做了全堂的盔头,有小生纱、正生纱、圆纱、尖纱、老外纱、相刁6顶纱帽,文帝盔、九龙盔、帅盔、虎头盔、狮子盔、二郎盔、女帅盔、金踏墩、黑踏墩9顶盔,以及大太监帽2顶,小太监帽4顶,扎巾4个,大扎额4个等。

  此后,他到过石练柳村、金竹古楼、北界白水、应村里村、大柘上旦等地教戏。他不但教演戏,也教乐队坐唱,到文化大革命才停止。粉碎“四人帮后”,恢复演传统戏,他帮助村里恢复蔡和班,有时外出教戏。1980年,到衢州小湖南破石村教戏,村里组织了五十多个年轻姑娘来学。

  书书先生是个农民,演艺生活伴随他过了八十年。2013年3月10日,他在家中逝世,享年87岁。他为农村婺剧事业付出了毕生的心血,培养了大批新人,被公布为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。他留下了一百四十多个画在泡沫面具上的蔡和脸谱。但是,他肚子里的七十多本戏,以及他那老一套的婺剧唱腔却没有记录下来,跟着他一起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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